“小镇做题家”这道题,世界如何作答

成都商报红星新闻

2021-01-08

“做题家”的失落,需要善待、需要治愈。

一个朋友曾告诉我,他的家乡河南郸城县很受欢迎。原因很简单,那里有声名远播的郸城一高。最近几年,郸城一高每年都有几十人被清华北大录取,很多农村孩子通过高考改变了自己乃至家庭的命运。

但不是所有考上大学或者找好工作的人,都能完全抵达自己的心理预期。那些不如意的人,有一个共同的自嘲——“小镇做题家”。以一种广阔的眼光去看,“做题家现象”在全球范围内都存在,不仅中国有,日本有,新加坡也有。在大洋彼岸,“东亚做题家”的揶揄与之逻辑相似。“做题家”的失落,需要善待与治愈。

01 从“985废物引进计划”

到哈佛招生歧视案

“小镇做题家”源自豆瓣网一个聚集5万多名成员的小组,这个小组原本叫做“985废物引进计划”。从这种自我命名,就可以看出这个群体的失落和沮丧。

有媒体曾经报道过一个话题,解读“美国为什么没有小镇做题家”。这可能是一种误读,2014年,美国非营利性民间机构“公平录取学生(Students for Fair Admissions,简称SFFA)”起诉哈佛大学,原因是哈佛大学以“种族平衡”政策为理由,压低亚裔申请人的个性评分,把很多成绩优于其他人的亚裔申请者排除在录取范围之外。这种指控的背景是,亚裔申请人整体的学术成绩和考试分数均高于其他人,但哈佛对亚裔个人素质和综合评分却显著低于其他人,录取概率也显著低于其他申请人。

虽然该诉讼旨在维护亚裔的权益,与国际学生无关,但因其涉及教育、种族、公平等多个敏感词汇,迅速在国际社会引起广泛关注。2018年8月,一份提交法庭的文件中称,哈佛大学在招生中使用“个人评级”,损害了亚裔美国人相较其他种族群体的入学机会,“模糊”的标准“可能会受到种族偏见的影响”。尽管如此,2019年10月,波士顿联邦地区法院宣判,哈佛大学在招生中未有意歧视亚裔申请者,虽然招生程序“并不完美”,但符合宪法规定。

旷日持久的哈佛招生歧视亚裔案,虽然在一片争议中了结,其带给公众的追问和反思却远未停止——亚裔学生明明拥有更好的成绩,为什么没能争取到更多的入学机会?

02 “小镇做题家”眼前

不是单一维度的生活

公平是一个超越种族和国界的世界性问题,教育领域的公平尤其引人关注。虽然所有人都追求公平,但公平多数时候都是一个相对概念。

以教育为例,按照地区或族群分配录取名额,尽可能平均分配教育资源,这是一种公平;所有人统一参加考试,按照分数择优录取,这也是公平。问题是,这两种公平存在着矛盾——平均分配教育资源,意味着有时候不能择优录取;严格择优录取,意味着有时候会遗漏某些地区或族群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常见做法是“合二为一”——按照地区或者族群分配名额,然后在内部择优录取。

在这样的背景中,不同地区或族群的考试难度实际上大不相同,人口总数少的地区或族群占尽先机,人口多的地区或人群则“内卷”严重。如果再附加上考试之外的考核指标,“内卷”严重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。

哈佛的录取原则,投射了一些考核维度,比如重视体育、艺术,然后才是学科。回望国内,随着我们素质教育的推进,大学的人才培养和评价体系在不断更新,埋头刷题的“小镇做题家”,逐渐处于不利的竞争地位。

那些横亘于面前的“次元之壁”,往往是“做题家”难以突破的:他们擅长的,未必是大学所看重的;大学想要的,未必是他们具备的。对于习惯以分数论输赢的“小镇做题家”来说,进入大学只是接受更多挑战的开始。呈现在“小镇做题家”眼前的,不再是单一维度的生活,人际交往、学生社团、社会实践……太多从未接触过的内容涌向面前,很多人本能地选择逃避。随着“学霸”光环逐渐褪去,“小镇做题家”的信心和勇气也不断被消解。

03用关怀和行动

读懂“小镇做题家”的失落

作家J·D·万斯有一本自传体畅销书《乡下人的悲歌》,讲述一个美国“小镇做题家”的心路历程。从外祖父母想逃离可怕的贫困,到万斯从耶鲁法学院毕业进入硅谷。这是“小镇做题家”的标准叙事:家境贫寒,寄希望于“知识改变命运”,他们的家庭给不到太多物质上的帮助,甚至因眼界的限制无法给出有效的建议。除了依靠自己拼命“刷题”,别无他途。

“做题家”的无奈,实际上折射出的是圈层之间的冲突。德国“高考”Abitur成绩显示,东部地区虽然经济相对落后,但考生成绩却普遍高于西部地区,“法宝”就是做题。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俄罗斯,作为全球公认的“做题家”,俄罗斯学生多年在“比做题”的TIMSS(国际数学与科学趋势研究)上名列前茅。就连“减负”这个概念,也是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首先提出的。

唯一例外的是新加坡,作为东亚第一“做题家”,新加坡的教育内卷化程度令人难以想象。从小学阶段开始,每个新加坡学生都要面临层层筛选。《联合早报》等媒体曾统计,67% 的新加坡家庭会送孩子去补习班上课,由此制造出一个每年11亿新币的巨大产业。虽然新加坡的家长与孩子已经习惯了“内卷”,当他们试图跨地区流动的时候,不适感和失落感仍然不可避免——或许在哈佛大学面前,他们依然属于“东亚做题家”。

综观世界各地的“做题家”,更有助于读懂“小镇做题家”的失落。流动中的冲突,需要均衡教育资源配置,为小镇学子提供更多出路;消除教育竞争倾向,需要改革人才评价机制,真正实现减负。实际上,就连人口出生率极端低下的新加坡,近年来也试图通过大学扩招和减少考试来实现“减负”。由此足见,以高强度、低效率打造的“做题家模式”,终究是无以为继的。

没有人愿意做一个面无表情的“应试机器”,他们也不应该被戏谑调侃,而应该成为关怀的对象。转变不仅需要时间,更需要切实的行动,因为在那些“小镇做题家”的身后,是一群失落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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